我們不妨再來辨析上述的那些旁證,究竟能起什么樣的作用。
仍從印章說起,歷代的書畫作者、收藏者,他們所用的印章,并無規(guī)律可循,因而無從知道他們一生所用于書畫的印章,是只限于某樣某式、某種文字、某種篆法的哪幾方,從而可以憑此為準的。北宋米芾曾說明過他以某幾方的印章用于他所藏的某一等的書畫上,但是,他又說還參用其他文字印的有百方。還有一類可以知道一種印文只有一方的,如歷代皇帝的印章(但南宋高宗的紹興小印,卻不止一方)以及明項子京的“天籟閣”等印。此外,同印文,同一篆法,同一尺寸,同是白文或朱文而只有極為微細出入的印章,也是數(shù)見不鮮的。不但私人的名章,就連明黔寧王的印,同一印文的也不止一方。這種現(xiàn)象,從元到清,大都是如此。文微明的那方印文半邊大半邊小的“文印微明”印,大同小異的就不止方?!昂馍健敝煳挠?,出入細微的又何止一方
書畫所用的材料絹和紙對于書畫的斷代起著一定的作用。絹和紙的鑒別是鑒定書畫又一途徑。根據(jù)和國學者目前的研究,晚周帛畫和戰(zhàn)國楚墓帛畫以及稍晚時候的馬王礁漢墓帛畫,均是畫在較細密的單絲織成的,至今為止未見用雙絲絹的(即經(jīng)線是雙絲,緯線是單絲織成絹)。五代到南宋時期的絹,較前代有了發(fā)展和變化。從表面來看,除了單絲絹外,還出現(xiàn)了雙絲絹的形式。這種雙絲絹的經(jīng)線是每兩根絲為一組,每兩組之間約有一根絲的空隙,緯線是單絲。元代的絹總的說來比宋絹顯得粗了一些,不如宋絹細密潔白,并且還呈現(xiàn)出稀松的狀態(tài)。明代的絹總的看來也是比較粗糙。明代早中期有一種質(zhì)量較低較稀薄的絹,由于這種絹太稀薄不易落墨,所以書畫家往往先將其托上紙然后再進行書畫創(chuàng)作。紙的質(zhì)料是判斷書畫年代的又一標準。漢、晉古紙,所見都是用麻料,較多的是用麻布、麻袋、麻鞋、魚網(wǎng)等廢料的再生物,也有用生麻--北方用大麻、南方用苧麻。它的特點是纖維較粗,所以也難以作得精細,它無光、無毛、纖維束成圓形,有時見木素。
各個時代書畫裝潢有各自特色,可作為鑒別斷代的輔助依據(jù)。如南宋宮廷收藏的書畫有規(guī)定的裝裱格式--紹興御府裝潢式,對不同等級的書畫采用什么材料來裝裱,都有嚴格的規(guī)定,如手卷用什么包首、什么綾子、什么軸心;立軸的用料的顏色、尺寸、軸頭等都有一定的格式。元代宮廷藏畫選擇專人裝裱。大德四年,"命裱工五芝以古玉象牙為軸,以鸞鵲木錦天碧綾為裝裱,并精制漆匣藏于秘書庫,計有畫幅六百四十六件。"明代書畫的裝潢形式有進一步發(fā)展,書畫卷增加了引首,并且有的被寫上了字,有仿宣和裝窄邊的,也有用綾或絹挖廂寬邊的;立軸則有寬邊、窄邊之分,有的還加了詩堂。清代宮廷收畫的裝裱,有其特殊的風格面貌。唐熙、乾隆時期,裝裱的用料和技術(shù)、形式各方面都比較好,卷、軸的天頭綾多為淡青色,副隔水多為牙色綾,臨近畫心那一部分多為米色綾(或絹),立軸有的有詩堂,有的則沒有,但一般都有兩條綬帶。立軸天桿上的圓曲是定制的,與非宮廷有顯著不同。嘉慶以后,宮廷裝裱的質(zhì)量逐漸低落,立軸的天桿逐漸變粗(晚期成為方形)一部分軸頭不再用紫檀、紅木了,而且顯得比較笨拙。手卷比康乾時期也顯得粗些。
徐邦達
先生幼年即接觸大量古今書畫,14歲開始習畫,從蘇州老畫師李醉石學習繪畫,從趙時楓學習古書畫鑒定知識。后入當時海上書法家、畫家,鑒賞家吳湖帆先生之門,書畫與鑒賞能力日進,年不及三十,即以擅鑒古書畫于江南。20世紀50年代至今一直在北京故宮博物院從事古代書畫鑒定研究工作。在長期書畫鑒定活動中,徐先生逐漸形成了高度重視書畫本身的筆墨,題跋、歷代書畫著錄、印章、紙絹、裝潢形式等因素以及相關(guān)文獻的考據(jù)與實證,實行鑒考結(jié)合,絕不允許“模糊度”,與啟功先生提倡的“書畫鑒定中要有模糊度”恰恰相悖,體現(xiàn)出徐先生追求鑒定科學性的學術(shù)取向。他的鑒定方法具有如下明顯的特色:一是在鑒定中建立可供參考比較的
楊仁愷
先生,早年坎坷,抗戰(zhàn)時移居重慶,結(jié)識了郭沫若、徐悲鴻、張大千等學者和書畫名家,從而使他對古今書畫的研究更加深入。他在書畫研究與鑒定方面具有如下重大貢獻:一是對溥儀出宮后的清官流散書畫進行了精細的研究,這些研究成果集中在他集40年心血而成的58萬余字鴻篇巨著《國寶沉浮錄》一書;二是在中國書畫史上填補了遼金兩代的空白,使之更為完整系統(tǒng):三是把古書畫鑒定的范圍拓展至20世紀,并初步嘗試建立書畫鑒定這一之學,2000年出版的《中國書畫鑒定學稿》一書可見其這一學術(shù)趨向。楊仁愷在書畫鑒定中提倡科學的“比較研究法”,十分注重作品之間的參照比較,如同一人或者同一時代和地區(qū)的諸多作品比較、畫家一生不同時期的作品比較,然后才是題跋、印章等因素。對于傳世的《簪花仕女圖》這件風格特的作品,由于缺少參照樣板,比較研究就顯得較為困難。于是他結(jié)合同時期元稹、白居易等人留下的關(guān)于貞元時期服飾與習俗變化的文獻資料,證明《簪花仕女圖》所反映的時代特征只有唐貞元時期才能與之吻合,由此確認它是一件唐代貞元時期的繪畫作品。
傅熹年
先生身為中國工程院院士,長期從事古代建筑史研究,研究中國古代城市和宮殿、壇廟等大建筑群的建筑規(guī)律。以此為基點,傅先生在書畫鑒定中擅長把建筑學中的比較分析法引入到書畫鑒定的斷代、辨?zhèn)?,即結(jié)合出土文物、傳世可靠作品和相關(guān)文獻中記載的建筑形制、衣冠制度等作為斷代依據(jù)。其學術(shù)要點如下:一是強調(diào)
在書畫鑒定中的基礎(chǔ)地位:二是重視在書畫鑒定中建立可依靠的
:三是書畫鑒定要有一定的
以及運用文獻的能力。對于傳世早的山水畫《游春圖》,傅先生是八來提出不同看法的人。他選取了畫中人物的服飾釵頭與巾幞、建筑物的斗拱與鴟尾來驗證作品的時代,從而得出“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這一幅《游春圖》的具體繪制年代恐難早于北宋中期”的結(jié)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