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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t 169
鄭燮（1693-1766）
蘭竹石圖
鏡心 水墨紙本
1764年作
184×102cm
估價：RMB 2,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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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圖取自本幅
右圖取自《中國書畫家印鑒款識》

此階段鄭燮所繪濃墨竹葉多呈焦筆渴墨之態(tài)，淡墨竹葉至晚年有墨色變化，且濃淡墨色不相互溶漾，竹葉結(jié)組除常見的“個字”“人字”所組成的“飛燕”外，可見“釘頭”“鼠尾”的背向和側(cè)向小葉片搭配寬厚濃重的壯葉、老葉的構(gòu)成方式。至七十余歲，所作淡墨竹葉墨色變化更為豐富，呈畫面下部葉色濃而深、上部淺而淡的特征。其蘭竹的筆墨風格已退去石濤“橫涂豎抹”的繪畫面貌，多偏向吳門畫家（陳元素等）具文人趣味的內(nèi)斂中正風格，進而發(fā)展出稍脫自然形態(tài)，凸顯竹體本身“瘦勁孤高”的自我風格，形成“鄭竹”的面貌。繪畫創(chuàng)作意涵更為深化，題材兼具哲理與思辨性，尤其是畫竹思想之體悟升華，更是達到了一種的高度。

在這些感悟中，鄭板橋?qū)ξ耐睦斫馑坪跏且徊讲竭M階的。榮寶齋舊藏鄭板橋于1759年（67歲）所作《竹石圖》題為：

文與可墨竹詩云：擬將一段鵝溪絹，掃取寒梢萬尺長。梅道人云：我亦有亭深竹里，也思歸去聽秋聲。皆詩意清絕，不以畫傳也。不以畫傳而畫更傳。愚既不能詩，又不能畫，亦勉題數(shù)句曰：雷停雨止斜陽出，一片新篁旋剪裁；影落碧紗窗子上，便拈毫素寫將來。鄙人之言，有愧前哲。

畫家追想文同、吳鎮(zhèn)所繪墨竹皆因詩意清絕進而豐富畫意而后世，以謙遜自嘲的口吻“勉題數(shù)句”。

圖片《竹石圖》 1759年作 榮寶齋舊藏

故宮博物院藏鄭板橋于乾隆二十七年（1762，70歲）的《仿文同竹石圖》軸上。鄭燮強調(diào)了“胸無成竹”的繪畫理論：

文與可畫竹，胸有成竹。鄭板橋畫竹，胸無成竹。與可之有成竹，所謂渭川千畝在胸中也。板橋之無成（竹），如雷霆霹歷，草木怒生，有莫知其然而然者，蓋大化之流行，其道如是。與可之有，板橋之無，是一是二，解人會之。

一半青山一半竹，一半綠陰一半玉。請君茶熟睡醒時，對此渾如在巖谷。

文同曾在傳授蘇軾寫竹秘訣時提出“胸有成竹”的藝術(shù)思想，一直被后世傳誦為寫竹的法則，在鄭燮眼中實為“意在筆先”的“定則”。“胸無成竹”并非隨意涂寫，而是從“有法則”發(fā)展為“無法則”的過程，做到“隨手寫去，自爾成局，其神理具足也”，達到“趣在法外”的藝術(shù)效果。同樣的內(nèi)容還題于浙江美術(shù)學院所藏鄭板橋同年所作《竹石圖》，二圖布局近似，但墨竹、山石畫法不為一致。

圖片《仿文同竹石圖》 1762年作 故宮博物院藏

圖片《竹石圖》 1762年作 浙江美術(shù)學院藏

上海博物館藏鄭板橋于乾隆甲申（1764，72歲）所作《墨竹圖軸》，題為：

文與可墨竹詩云：擬將一段鵝溪絹，掃取寒梢萬尺長。梅道人云：我亦有亭深竹里，也思歸去聽秋聲。皆詩意清絕，不以畫傳也。不以畫傳而畫益?zhèn)?。余深愧古人詩畫，皆無足取。然亦勉題二十八字：蕭蕭幾片無多葉，瘦瘦根斜一兩三。畢竟清和三四月，鰣魚鮮筍讓江南。

這應(yīng)該是鄭板橋念念不忘的謙虛，也是將文同和吳鎮(zhèn)畫竹之法作為學習的終生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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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鄭燮《蘭竹石圖》
更有意義的是，同年，作本幅《蘭竹石圖》，其構(gòu)圖方式所題內(nèi)容和上述其于乾隆二十七年所作二圖近似，但是此圖不僅多了幾叢蘭花，所繪竹石也更是老辣。墨竹越發(fā)清瘦勁健，竹間結(jié)構(gòu)更為清晰。所繪竹葉在濃淡墨色不相互浸溶的基礎(chǔ)上，淡墨竹葉墨色變化豐富，呈下部深、上部淺的特征。圖繪兩石，一高聳峻拔，一穩(wěn)重敦實，兼施折帶皴與小斧劈皴，表現(xiàn)出堅挺峭立的石質(zhì)。三根細竹，簡瘦蒼勁。從筆墨風格來看，與鄭燮七十余歲作品中濃墨竹葉多呈焦筆渴墨之態(tài)，淡墨竹葉在一筆之中賦深淺墨色變化相符。題款中“請君茶熟睡醒時，對此渾如在巖谷”的意向及“一半青山一半竹，一半綠陰一半玉”剛之美的同時，依舊可見明中期吳門畫家蘭草之內(nèi)斂秀逸。

《墨竹圖軸》 1764年作 上海博物館藏

晚年的鄭燮，在繪畫淵源上繼承自宋代文同、蘇軾以來的文人繪畫傳統(tǒng)，但他既不執(zhí)著于古人，亦不執(zhí)著于己見，學古在于其意，不在于其象。鄭燮一生致力于探索墨筆蘭竹的繪畫創(chuàng)作，繼承文同“胸有成竹”藝術(shù)思想的同時發(fā)展出“胸無成竹”的繪畫理論；在創(chuàng)作立意上突破了文人畫自我表現(xiàn)的藩籬，主張反映現(xiàn)實、關(guān)心民間疾苦，真正做到了雅俗共賞。